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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合,她還真是完敗得可以!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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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酒樓“千裏香”,可楚烈到了預定的雅間後,卻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

“怪了,居然還沒到。”他嘀咕著,當先坐了下來:“本來還想跟著一起蹭頓飯的……”

“您有事就走吧。”錦瑟一個人樂得自在。

“看你笑得一臉奸相,小爺我非要留在這兒!”

暗暗翻個白眼,錦瑟只得站在他身邊,幹起了端茶倒水的勾當。

就在他們兩個在這兒一個使喚一個伺候的時候,楚洵和麥寶兒卻並非如人所想,混在一起逛集市街景兒。

碰巧今日鎮上某大戶人家的老爺慶生,那家在路邊用木頭架子搭起了高高的木頭燈樓。鎮上鮮見這等喜事兒,百姓們紛紛湧去觀看。楚洵與麥寶兒瞧著新鮮,也跟著去湊熱鬧。奈何人實在是多,夏美人以人多為借口,故意攀上了楚洵的手臂,無論對方如何冷臉都堅持不松手。麥寶兒看不過去,故意疏遠,以致幾人最後真的被人流沖散。

蕭強自然以帝王安全為重。待他隔開人群去找貴妃娘娘時,卻早已不見了影子。

☆、過街老鼠

麥寶兒覺得今晚做得最正確的事就是疏遠楚洵。

取下耳垂上的珍珠耳環走進當鋪,再出來時,她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小袋碎銀。

沒有楚洵、夏美人及一幹皇宮侍衛跟在身後,她整個人都自由許多。不過因為心情抑郁,她也沒有什麽閑逛的心思。

畢竟是習武之人,即便身處人群,她也能感覺到有人正在暗處默默跟蹤自己。腳步一轉,她徑自穿過人群,一路向前,走到了集市盡頭的外護城河邊。

河堤的柳樹上掛著幾盞稀稀拉拉的紅燈籠,暗淡的紅光在秋風裏飄飄搖搖。兩艘不算華麗的畫舫在河面上孤零零的漂著,場面很有些蕭索意味。

由於這裏景色不好,所以游人也少得很。麥寶兒選了棵粗壯的柳樹,找好位置後回過身來:“閣下可以現身了。”

夜風拂面,一道翠綠的人影自臨近的樹頂飄落而下。

眉目如畫,目似桃花,風流翩翩——是鎮南王的二子,君氏莫離。

“娘娘好耳目!”他瀟灑的一拱手,綠色衣衫隨風拂動。

麥寶兒冷冷盯他一會兒,從懷裏掏出個金燦燦的東西向他扔去:“你的東西,拿好走開!”

“姐姐莫急!”利索的接過腰墜,他隨隨便便往懷中一揣:“好歹也是一家人,我們應該同仇敵愾才對。”

“同仇敵愾?”麥寶兒先是狐疑,而後卻無所謂的聳聳肩:“我沒什麽敵人,你走吧。”頓了頓:“還有,我和你不是一家人,別隨便胡說八道。”

“你是宮妃,他是皇帝,他寵著你天經地義。可他現在冷著你,自然就是我們的敵人。”

“別一口一個‘我們的’,誰和你一夥?”麥寶兒攏攏被風吹得鼓起的裙子,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啊!”君莫離牛皮糖一樣跟在她身後:“今天是個好機會,要不我們把皇帝引到小巷子,然後套上麻袋揍他一頓?”

對天翻個白眼,麥寶兒撇嘴——這人真的是鎮南王家的公子嗎?

怎麽粗魯得和匪類一般!

眼見麥寶兒不吱聲,君莫離在她身後躍躍欲試:“姐姐也覺得這主意不錯是不是?我早就找人把皇帝盯上了,只要你有心,我現在就叫我的人……”

“你想行刺?!”麥寶兒回身瞪他:“鎮南王遲早會被你害死!”

“我這是關心你!”君莫離嘻嘻一笑,“都是一家人,姐姐別客氣。”

“什麽一家人?我爹還在江南好好的呢!”麥寶兒再次瞪他:“呸呸呸,只要前朝沒傳什麽壞消息,咱倆就不是一家人!”

“互幫互助嘛!”君莫離笑瞇瞇的上前兩步:“相遇即是緣分——”

“這緣分是你夜闖行宮強求來的。”麥寶兒懶得和他廢話,轉身就走。

君莫離緊巴巴的跟在她身後,不聲不響,半點不落。

麥寶兒在心底暗罵一聲晦氣,緊走幾步往人群裏沖,存心甩掉他。

她生得極美,平民裝束時更添了一抹清艷。都說燈下看美人,她一個人走在光影綽綽的集市上,立刻驚艷了一片男子。

於是,惡霸就出現了。

“喲,這誰家的小娘子?”迎面過來一個帶著家丁的錦衣胖子:“漫漫長夜怎能寂寞獨行?來,讓爺好好疼疼!”

面無表情的拍掉他的肥爪子,她忽然想起錦瑟說過的——紈絝子弟一般全是胖子,因為吃得太好了。

這話在大多數人身上都適用,不過自己身後那位也是紈絝啊,卻人模狗樣……

“你算什麽東西?”紈絝對紈絝,君莫離很講義氣的沖了上來。

“你是什麽東西?”紈絝一號氣勢十足的反問回來。狐疑的望著他倆,紈絝一號揚高調子:“難不成,你是這小美人兒的男人?”

唇角一抽,麥寶兒側身避了避。她剛要開口反駁,卻聽到紈絝二號比紈絝一號還大的聲音:“是又能怎麽樣?”

……嘎?

惱怒的扯扯他的袖子,礙於大庭廣眾,麥寶兒勉強壓低聲音:“剛剛還弟弟,現在怎麽變成我男人了?”難道這家夥本來就是個騙子?

“你終於承認我們是一家的了。”君莫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雞同鴨講,兩個人的思維明顯不在同一直線。麥寶兒惱恨的磨磨牙,下意識摸向袖子——

空空如也。

哦,對了,她今天沒帶黃金小弓來。真可惜,不能一箭射死這個禍害。

“來人,給我把這小白臉拉開,狠狠的打!”眼見二人公然在自己面前眉來眼去,拉拉扯扯,紈絝一號惱羞成怒:“整個皇城還沒有小爺我不能得罪的人,給我往死裏打!”

“哎,真是粗人。”不知從哪掏出一把扇子,君莫離“嘩”的打開,故作風流:“若是我就這麽沒了,我家娘子豈不就要守寡?守寡麽,改嫁也就好了,不過你啊……”上上下下打量著紈絝一號,他“嘖嘖”兩聲:“簡直是鮮花底下的牛糞下面的泥土下面的地龍(蚯蚓)!”

被他繞來繞去罵得一楞,半晌之後,紈絝一號才反應過來:“啊呸!一個個都死了嗎?快點兒給我揍!”

趁著眾人不註意,麥寶兒又往後退了幾步。打吧打吧,打起來了她才能逃,最好還能趁機甩掉君莫離。

“來啊,小爺也很久沒和人打架了!”隨手甩開扇子,君莫離隱蔽的退到麥寶兒身邊,只不過麥寶兒此時正在思考著逃跑路線,並沒註意。

“口氣還不小,我今天非得打服你!”紈絝一號被他氣得臉紅脖子粗:“你們,都給我上!打死了算我的,重重有賞!”

“來啊!”君莫離扯著嗓子叫板:“我等著呢!”

男子的聲音近在耳畔,麥寶兒一扭頭才發現這家夥不知何時又湊到了自己身邊。

紈絝一號帶來的家丁不是吃素的。圍觀百姓見他們動了真格,紛紛作鳥獸散,連小攤小販都收拾地攤速速離開。

眼看家丁們就要將他們圍起來,麥寶兒一撩裙子轉身就想跑。可還沒等她反應,剛剛撂下狠話的君莫離卻拉起她的腕子,兔子一樣飛跑起來。

麥寶兒沒防備,被他拉得一個踉蹌,狠狠撞上了他的背。幸虧她習武多年,反應靈敏,極快便調整過來。兩個人飛快的穿過人群,走街串巷。麥寶兒還沒搞懂自己為什麽要跟他一起瘋跑,四肢卻自動作了反映。

兇神惡煞的家丁們獵狗般在二人身後窮追不舍,君莫離拐了兩拐,一撩布簾帶著麥寶兒進了賭場。

混著汗味的騷臭熱氣撲面而來,麥寶兒一捂鼻子,轉身就想往外走,卻被君莫離一把拉住,又扯了回來。

“你有病啊!”狠狠甩開他的手,她又去摸袖子想要一箭射死他:“打架就打架,幹嘛拉著我跑?”

“我不會武功啊!”君莫離可憐兮兮的眨眨眼:“你不知道嗎?我只會輕功,武功半點兒不行。不跑,難道還在原地等著挨打?”

麥寶兒噎了一下,滿臉不可思議:“不會武功你還敢和人叫板?”

“輸人不輸陣!”君莫離一挺胸脯:“你來過賭場麽?”

賭場?真稀奇,她怎麽會到這種下三濫的鬼地方去。

“哎,來來,這可是我的地盤,我帶你去長長見識!”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往裏去,嘈雜的人聲越來越大。

這賭場外表簡陋,內裏卻別有乾坤。這裏一共分三層,一樓空蕩蕩的,只有一張高臺和幾張桌子,看著像是吃飯看歌舞的中檔飯館。隨著君莫離上了二層,亂糟糟的賭場盛景立刻生動的躍入眼簾。

“買大!”

“小!”

“小!”

“大!”……

果斷的扭頭下樓,麥寶兒一把推開他:“你就帶我來這種鬼地方?”戳瞎她的雙眼吧,這家夥怎麽不去死!

“這不是長見識嘛!”君莫離見她不喜歡,又笑瞇瞇的黏上來:“人生在世,總得多見見市面。不論好壞,見過才不遺憾啊。”

“見過才遺憾。”走過一樓轉角,麥寶兒正要擡步,卻見剛剛追著他們的家丁一撩布簾走了進來。

“不好!”君莫離眼明手快,拉著她重新奔回樓上。麥寶兒使勁掰他的手,奈何在樓梯上施展不開:“餵,要躲你自己去躲,這幾個小子我還對付得了!”

“女人就喜歡逞強。”君莫離嘴上不當回事,強拉著她穿過異味熏天的賭場,隨手打開一道不起眼的小門,硬生生擠進了一間狹小的室內。

“草,離我遠點!”麥寶兒被他逼出了臟話。畢竟在軍營裏呆過,男人們的葷話她還是聽過許多。

“急什麽。”君莫離“當”“當”“當”的敲了三下墻,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你居然……罵我?”

“罵的就是你!”身後的墻面慢慢上升,一條樓梯出現在眼前。

這條隱蔽的樓梯修得氣派,其上鋪著柔軟的紅毯,墻壁上更是嵌著豆大的明珠用以照路。麥寶兒眼見自己一時半刻出不去,狠狠用手肘捅了他的肚子,提著裙擺當先上了樓。

“最毒莫過婦人心,我好心好意來救你,到頭來你居然如此對我!”君莫離一臉受傷。眼見對方頭也不回的無視自己,他又悻悻跟了上去:“這地方是我的,怎麽樣?”

“你居然開賭場?”腳步一頓,麥寶兒半轉過身:“不學無術,幹脆氣死鎮南王算了。”

“這怎麽能叫不學無術?”君莫離高傲的揚揚下巴:“開賭場有什麽,只要我高興。”

說話間,二人已經一前一後上了樓。麥寶兒本以為神神秘秘的三樓會藏著什麽了不得的裝潢,哪知到了一看,卻是一面向外支開的極大的窗子和一層飄飄搖搖的紗簾。

“規矩是脫鞋。”上前兩步攔住麥寶兒,君莫離當先脫了自己的錦靴。狐疑的盯他一眼,麥寶兒雙臂一撐坐上樓梯的欄桿:“我不進去,也不脫鞋。等樓下那群亂吠的狗離開,我立刻就走。”

“還是自己的地盤最安全!”君莫離大咧咧散開袍子躺在窗口邊細紗後的紅毯上,銀色月光朦朦朧朧照了他一臉:“除了老爹和大哥,還從來沒人知道這裏——我的姐姐。”

作者有話要說: 完成榜單~錦瑟的線要開了= =寫下去吧

☆、難得逍遙

秘密基地?

麥寶兒伸長脖子四處打量。這地方大倒是大,不過除了一面巨大的窗子和飄搖的輕紗外,連個小幾錦塌都沒有。如果非要找個出彩的地方,恐怕也就只能是腳下的地毯又綿又軟,踩下去猶如陷在雲端。

“你平時就在這裏?”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家夥與自己有幾個銅板的關系?

“不會。無聊或者苦惱時才來。”君莫離坐直身子,屈起一條腿,用力拍了拍地毯:“要不要來試試?這可是波斯皇室專用!”

麥寶兒猶豫一瞬,有些心動。屁股下面的欄桿又冰又冷又硬,她還要謹慎自己一仰頭掉下去……

“來吧,都是一家人。”君莫離沖她招手,“在這裏能俯瞰皇城,還能找到皇宮呢!”

皇宮嗎?

雖然她身處後宮,卻從沒在高處俯視過自己的宮殿呢!

心動不如行動。彎身解開自己的小靴,麥寶兒身姿輕盈的往前一跳,恰恰落在他的身邊。

“好身手。”君莫離懶洋洋的拄著上半身,微微後仰:“你的武技雖不絕頂,要想逃出皇宮也是綽綽有餘,幹嘛非要和一群女人去爭一個皇帝?”

“我爹爹是朝廷命官,光明磊落,我怎能給他抹黑?與其像鼠輩一樣浪跡天涯,我寧可老死在皇宮,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享受屬於我的榮耀。”

雖然自己過得並不好,不過麥寶兒絕不會在外人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生活與感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需要做的,只是展現出高門貴女的驕傲。

“原以為你是灑脫之人。”君莫離在她身後躺倒,清亮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回蕩,略有回音。

麥寶兒抿抿唇:“我不小氣。”

“灑脫和小氣有什麽關系?”君莫離嗤笑:“你們這些人,為了那點兒世俗規矩都能搭上自己的一輩子……雖然我不認同,但還是會尊重你的。你若想去找皇帝,我立刻帶你從另一頭的密道離開。”

麥寶兒沈默著,窗前的輕紗癢癢拂過她的臉。小樓之下,燈火輝煌。她極目遠眺,地平線的正中有一個金燦燦的閃亮光點。

那就是皇宮嗎?

仿佛知曉她的心思,君莫離以手抵額,五指遮住雙眼:“看吧,這就是你們追逐的皇宮。身在局中時感覺自己能夠掌握天下權柄,其實也不過如此,還沒天上的月亮大。”

過了好半晌,麥寶兒才淡淡“嗯”了一聲:“你倒看得開。”

“世上閑人本不少,多我一個又何妨?”君莫離舒展四肢,愜意的翻個身,腦袋枕著胳膊:“我雖然只在幼時見過麥相大人一面,可他與你卻不同。他貌似謹守禮法,骨子裏卻叛逆得很;你貌似快意,其實卻最是講究規矩等級。英雄不問出處……男人女人果真不同。”

“我怎麽了?”莫名懊惱,麥寶兒一轉身,幹脆坐到他身邊:“你少看不起女人。”

“道不同,不相與為謀。”君莫離撐起身子,與她並肩而坐:“你看,天空寬廣嗎?”

今夜無月,只有寒星幾點。麥寶兒看著深紫的天幕,忽然覺得腳下的人間煙火全都變得渺小:“天空自然寬廣。”

“人活一世,難得逍遙。我希望自己能夠走遍天空之下的每一寸土地,去西域看大漠黃沙,去漠北看玉蟒冰原,去江南看小橋流水,望盡這片土地的每一處風景。”

“真是逍遙。”麥寶兒漠然:“我以為,男兒就該建功立業,青史留名,或高坐明堂運籌帷幄,或征戰沙場馬革裹屍。”

“男兒何不帶吳鉤,若是家國有難,我自當報國從軍。”聽出她的不屑,君莫離也不生氣:“如今國泰民安,歌舞升平,與其到朝堂上爾虞我詐爭得一己私利,倒不如讓自己逍遙些。”

“你把朝廷命官都看成什麽了?”麥寶兒瞪他:“果真不學無術!”

“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江南一帶何其富庶,我幾月前去時,百姓過得卻十分清苦。私鹽盛行,官商勾結,有些百姓買不起鹽,每日飯菜淡如嚼蠟——還好這次去的是麥丞相。盛世多蛀蟲,我還不如去游山玩水,走遍天下來得自在。”

“你知道什麽?”雖然他說的都是事實,但麥寶兒自覺自己代表上層階級,得幫皇室貴族說句話,不能眼看著自己階層的人被人戳脊梁骨:“水至清則無魚,治理朝堂講究的是平衡之道。有純臣就要有貪官,不然——”

倏然閉口,她懊惱的記起自己不談國事的原則。這君莫離太邪性,和他在一起就會不知不覺把規矩原則拋諸腦後,她得小心這種危險分子。

“所以嘛,我就不適合朝堂。與其當官,還不如去做個游俠劫富濟貧來得實在。”

麥寶兒扭頭看著窗外,不願理他。

“若是哪天你呆夠了皇宮,只要給我個信兒,‘麥寶兒’這個人保準會從世界上消失得幹幹凈凈。浪跡天涯沒你想的那麽不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只要心夠寬廣,世俗就不值一提。”

浪跡天下,看日出日落,花開花謝。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心念一動,麥寶兒立刻壓下了這個荒唐的念頭:“誰願意風餐露宿,滿世界亂晃?你還是管好自己得了。”

“世界這麽大,我總會找到與我心意相通之人。你本就是金絲籠中的富貴牡丹,合該錦衣玉食,讓你受苦我也於心有愧。”

麥寶兒覺得他這話說得諷刺,剛想開口反駁,他忽然一拍巴掌:“哎呀,忘了忘了!”

“忘了什麽?”

“晚膳啊!”他動作利落的跳起來:“走走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現在?”麥寶兒擡頭看看天:“時候不早了。”

“反正你被人流沖散了,早一會兒晚一會兒能怎樣?”君莫離拉她袖子:“下次出宮還不知什麽時候,難道我要進宮去看你?”

“可以啊。”麥寶兒涼涼望著他:“凈身去當太監,你想看多久看多久。”

“哈哈,這可不行,美人兒們還等著我呢!”君莫離灑然大笑,眸中灼灼,艷麗得仿若桃花紛飛:“真不知你這性子如何能忍受皇帝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

“他過他的,我過我的。”麥寶兒的表情淡了一些:“皇家子嗣為重,開枝散葉才是正經。”

君莫離搖搖頭,卻轉了話題:“有個地方的酒特別香。”

“我不飲酒。”麥寶兒不搭理他:“我要回去了。”

“罷罷罷,我不強求。”君莫離走到樓梯邊蹬上鞋子:“你本可以有更寬廣的天地,可惜——若是早個幾年,我說不定還會與陛下爭上一爭,哈哈!”

“不自量力。”麥寶兒慢騰騰的躋著靴子,才想起這裏並沒人服侍自己:“我們相遇於少年,曾經也算相知相守。早幾年,你鐵定是炮灰的命。”

“炮灰是什麽?”

“就是連失敗者都不算的配角,爹爹說的。”麥寶兒頓了頓,暗惱自己多嘴:“行了,快走吧。”

……

君莫離只把她送到了約定的酒樓,“千裏香”的前一條街。

閑庭信步的逛到酒樓前,麥寶兒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居然把耳環當來的一小袋銀子落在了君莫離的賭場。一袋銀子自然不算什麽,可那裝銀子的繡袋上繡著一只花不像花蟲不像蟲,咧嘴大笑的太陽,倒是有點丟人。

彼時,她還年幼,本想在七夕之前繡個荷包送給楚洵。哪知她的手能拿刀能拿劍,對小小的繡花針卻束手無策,最後還是駱宛如替她縫了個香囊……

男子身上佩著心上人送上的閨蜜縫的荷包,這得多惡心?她居然後知後覺到現在才發現。可能從那時候起,他們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貴妃娘娘。”蕭強等在二樓雅間的門外,面上果然沒有太多焦急神色。

“陛下呢?”

“出去了。”蕭強實話實說。

麥寶兒挑挑眉,沒再多說什麽,推門入室。

安親王楚烈坐在主位之側,夏美人則嬌滴滴的坐在他的斜對面。

錦瑟左手抱著一只黃澄澄的鴨子燈,右手拿著一個放有酒壺酒盞的小巧托盤站在支開的窗子邊,凍得直抖。

乍然看到她進來,夏美人一楞,條件反射站了起來:“妾參見貴妃娘娘,娘娘吉祥。”

“恩。”麥寶兒故意坐到了楚烈的斜對面,她剛剛的位置:“平身吧,宮外不必多禮。”

不必多禮還讓她蹲了這麽久?夏美人憤恨,卻不敢多言。轉臉看到錦瑟,她立刻橫眉立目:“還杵著幹嘛?快給貴妃娘娘斟酒!”

“我的奴婢,輪不到你來教訓。以前在我宮裏時,你的等級好像還不如她。”無視淺夏瞬間難看的臉色,麥寶兒招手:“來,坐到我旁邊。”

“貴妃娘娘此舉恐怕不妥。”楚烈伸手攔住錦瑟,也不看在場的三人,只把玩著手中小巧的白瓷酒樽:“婢子怎能與主子同席?”

“英雄不問出處。”下意識套用君莫離的話,麥寶兒才發覺這話說的不合時宜:“照王爺的話,我是女子,你是男子,我是宮妃,你是王爺,地位性別身份俱是不同,也不應該同坐一席。”

“我們都是主子。”楚烈這句反駁很給力:“本王絕不會與奴婢同席。”

麥寶兒皺皺眉,剛想說那你滾吧,錦瑟趕緊上前攔住了她:“娘娘,奴婢低微,不敢逾矩。一會兒蕭侍衛他們會在隔壁單開一桌。若是娘娘不棄,奴婢就去那邊吧。”

“現在就過去吧。”麥寶兒皺眉:“讓小二拿兩個湯婆子來,我冷。”

“娘子覺得冷?”

包間的門再度被推開,楚洵笑微微的走了進來。

☆、秦太子府

楚洵的手中拿著一件樣式奇異的鬥篷。

楚烈、淺夏、麥寶兒三人自小長於宮廷權貴,對民間的稀奇玩意兒既好奇又不屑。此時冷不防看見一件沒見過的衣服,都有意無意多瞄了幾眼。

“我正好買了這個,打算送你。”楚洵心情極好,笑微微的把鬥篷披給了麥寶兒:“宮裏似乎沒這樣式,我瞧著新奇。你呢,喜歡嗎?”

錦瑟默默退到角落,唇角微微抽搐。在她看來,這就是用慣專櫃的人偶然碰見一個地攤貨,因為稀奇,所以寶貝。

“這是什麽東西?”近看還能看到外露的線頭,麥寶兒皺皺眉,嫌惡的把它從身上拉了下來:“你喜歡就自己穿吧。”

當著弟弟的面被駁了面子,楚洵訕訕,有些微惱。淺夏轉轉眼睛,主動把那鬥篷接了過來:“妾覺得這很不錯。老爺若是不棄,就請送給妾吧。”

麥寶兒面無表情的扭過頭,沖錦瑟點點頭。錦瑟會意,快速而無聲的退了下去。

雕花木門漸漸關閉,錦瑟最後看到的是楚洵望向淺夏時冰冷的目光。

……

一行人回到行宮時,已近深夜。匆匆洗漱後,楚洵留在了鐘翠宮。

錦瑟知道麥寶兒不會吃虧,再者自己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便隨宮女們一齊退了出去。

前幾日剛鬧過刺客,皇帝又失蹤,迫於形勢,禁衛首領蕭強十二個時辰隨時待命。

錦瑟在主殿之前停頓片刻,攏攏衣服,走到了竹林之側,蕭強身邊。

一個是奴婢,一個是侍衛,總體算來都是伺候人的命。錦瑟想著以後沒準會再見,禁衛首領這官職也不小,大腿神馬的,能抱還是盡量抱一抱——

“錦瑟姐姐。”

蕭強的感覺極其靈敏。錦瑟正糾結應該說些什麽,他卻已經轉過了身。

“蕭統領。”錦瑟幹笑:“你要在這兒呆一夜?”

“護衛天子是我的職責。”蕭強說得一板一眼:“如果陛下要在這裏過夜,我自然要守在這裏。”

錦瑟聽出門道:“難道陛下今晚不過夜?”

“病人應該靜養。”蕭強只這一句,就閉了嘴。

唔,對了,楚洵現在還病著呢。想明白這個事實,錦瑟瞬間明媚起來。

蕭強兀自沈吟一會,左手下意識摸摸腰間的口袋:“錦瑟姐姐。”

“恩?”錦瑟一楞:“你……還是叫我名字吧。”

“你知不知道宮中有一個手非常巧的宮女?”他問得糾結又吞吐:“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算挺但是很翹,嘴不太紅……”

這人描述得實在沒特點,錦瑟皺眉:“蕭統領,這樣的宮女多得很。”

“她身上有很淡的花香。”蕭強歪歪腦袋:“有點像貴妃娘娘身上的脂粉味,但不一樣。”

“難道那人是明月宮的?”錦瑟忽然有些八卦:“難道,那是你的心上人?”

蕭強避而不答:“如果你在某一天發現了這樣的宮女,煩請告訴我一聲。”

“蕭統領這話有趣。如果你要對人家姑娘圖謀不軌,又當如何?”所以,你不說清楚,我就不告訴你。

“我們有過一面之緣。”蕭強言簡意賅:“宮裏有刺客,我在追捕過程中受傷,是她救了我。”

他說得輕松,當日的情形又是何其兇險?

陛下剛登基時,三皇子一黨的餘孽企圖行刺。那日來的是前朝第一高手,可惜行刺未遂,被侍衛打傷。窮途末路時,那人殺紅了眼,將他重重刺傷。似乎知道他得皇帝看重,那人對他格外兇狠。他掉到禦花園中時,全身已經不能動彈。本來以為難逃一死,卻有一個路過的宮女機靈的用花木幫他作了掩護——

那種人命關天的時刻,一見傾心自然不可能。不過他偶然撿到了那名宮女掉落的帕子,日日相對,夜夜心有所思,要說一點情誼都沒有,也是騙人。

千裏姻緣自有天定。有些感情不需日日相對,卻比男女間的情愛來得更為刻骨。

“原來是要找恩人。”錦瑟點頭:“如果遇到,我一定會告訴你。”

……

寢殿裏。

楚洵和麥寶兒相對而坐,並沒像外人想的一樣被翻紅浪。

“麥相今日斬了一個監察禦史。”楚洵清清淡淡喝了口茶:“是暗探報給朕的。”

暗探是皇家豢養的,專門打探消息的見不得光的秘密機構。既是暗探密報,就說明爹爹並沒把這事報給皇上。

麥寶兒眼皮一跳:“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用人不疑。”楚洵點點頭,“不必緊張,朕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麥寶兒探究的盯著他,一時搞不清他的真正企圖,心底惴惴。

楚洵動動嘴唇,想說什麽,最終又啜了口茶:“回宮之後,你記得恪守宮規,去拜見皇後。”

“哦。”原來是翻舊賬。

“皇後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你有時間的話,和賢妃一起,多學著處理宮務。”

“不。”乍然聽到賢妃,麥寶兒下意識拒絕。感受到楚洵冷厲的眼神,她垂眸:“拜見皇後可以,只是我不喜繁瑣的事務……宮務什麽的,還是讓賢妃去辦吧。”

“也好。”楚洵顯然早就有此打算,只是礙於平衡之道,才來通知她一聲。如今她這麽“識時務”,倒是了了他的顧慮。

二人對坐一會兒,還是楚洵首先打破沈默:“我們先前既然把話說開了……以後就不要再這樣了。”

他指的是懸崖下石洞裏的事。

麥寶兒點點頭:“是啊……無論前塵如何,都已經如此……”揪著不放沒意思,她只是需要時間來平覆。

並且,她在深思熟慮之後,不打算把駱宛如仿造自己筆跡的事情告訴別人。

現在,她失去的是昔日的戀人;雖然她自己痛苦,楚洵和駱宛如卻都過得很坦然。可這事一旦揭破,三人間勢必又是一番糾纏。

與其三個人痛苦,不如一個人痛苦。是她識人不清在先,只要她能釋然,就讓這件事成為永遠的秘密吧——

“你是左相的獨女,無論怎樣,朕都不會虧待你。”楚洵起身,燭火下的臉色有些蒼白。他望著麥寶兒的目光有些憐憫,不過最終卻並沒說什麽:“明日你與我去一趟葉黎國太子的府邸,朕要微服出巡。”

……

秋狩的第七天,麥寶兒與楚洵輕車簡從,明面上只帶了蕭強和錦瑟,低調的去了葉黎國太子府邸。

太子府啊,一個聽上去就高大上的地方。錦瑟心底雀躍,本以為會看到一個隱於深山金碧輝煌的高門大戶,哪知下了馬車,卻是一片青瓦白墻的江南風情。

這意境,高雅是高雅。不過……也忒寒酸了些。

楚洵皺皺眉,表情有些意外:“難道是朕走錯了地方?”雖然多年未曾踏足,不過當初那朱門大院的雛形他還是記得的。

“是我差人改造,才成了現今的模樣。”

秋色小門從裏面被人打開,一個著玄衣,履木屐的高挑男子散著墨發,從裏面走了出來。

楚洵今日穿的恰巧也是黑衣。兩人此刻對面而立,一個尊貴優雅,光滑內斂,一個瀟灑悠然,磊落不羈,居然各有千秋。

幾乎不用辨認,楚洵便認定了面前男子的身份。

“秦太子。”楚洵沖他點頭,帶著上位者的尊貴,卻並不倨傲。

“楚王。”秦翔悠然微笑,側身一讓:“昨日蔔卦測到今日午時將有貴客,果然——裏面請。”

略崇拜的望了秦太子一眼,錦瑟對能算命的人都有一種莫名的敬畏。不過,縱是他再能算,也算不出她的真正身份就是了。

進入大門後,迎面就是一片小小竹林。順著鵝卵石小路蜿蜒向前,有“叮咚”的流水之聲似遠似近的隱隱傳來。出了竹林便是一片圓形小湖。正午的陽光撒上粼粼的湖面,浮光躍動,令人心曠神怡。

“好意境,好享受。”楚洵回身對著秦翔讚嘆:“久聞秦太子殿下心性高潔,超脫凡俗,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俗人罷了。”秦翔灑然微笑:“我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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